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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蒙古自治區阿拉善盟烏蘭牧騎——

扎根基層 為農牧民服務(藝近人和)

本報記者 翟欽奇
2022年12月22日08:59 | 來源:人民網-《人民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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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圖①:阿拉善盟烏蘭牧騎演出劇照。
  圖②:阿拉善盟烏蘭牧騎演員金格日勒(右一)下鄉演出。
  圖③:2022年8月,土默特左旗烏蘭牧騎在基層演出。
  以上圖片均由翟欽奇提供
  制圖:趙偲汝

  牧民在觀看阿拉善盟烏蘭牧騎演出。
  圖片由翟欽奇提供

  核心閱讀

  在地廣人稀的內蒙古自治區阿拉善盟,牧民的聚居點動輒距離上百公裡,烏蘭牧騎隊員們往往一下基層就是十幾天甚至幾十天,風餐露宿是家常便飯。

  幾十年深入基層,讓金格日勒印象最深的,就是許多農牧民群眾看到印有“烏蘭牧騎”字樣的紅旗時雀躍的樣子。

  

  大漠夕照,胡楊如金,一頂蒙古包升起裊裊炊煙。牧民們圍坐一圈,兩名舞者在其間翩翩起舞,馬頭琴聲回蕩在天地之間。舞姿飄逸,樂聲悠揚,歌聲空靈,遠方仿佛傳來了陣陣駝鈴……這裡是內蒙古自治區最西部的阿拉善盟。此時,阿拉善盟烏蘭牧騎隊員們正為牧民表演舞蹈《金駝夢》。

  一舞終了,掌聲雷動。這支舞蹈的創作者、阿拉善盟烏蘭牧騎演員金格日勒,終於可以坐下來,為我們講述烏蘭牧騎的故事了。

  “你們來了,就像干旱的草場迎來了雨”

  1986年,17歲的金格日勒成為一名光榮的烏蘭牧騎隊員。36年來,他累計行程26萬多公裡,走遍了阿拉善31個蘇木鄉鎮、100多個嘎查村,最多時每年演出240余場,一年中1/3時間都在農牧區下鄉演出。

  烏蘭牧騎,意為“紅色的嫩芽”,后被引申為“紅色文藝輕騎兵”,是適應草原地區生產生活特點而誕生的文化工作隊。在內蒙古自治區,共有3500多名烏蘭牧騎隊員,他們與金格日勒一樣,從草原到戈壁,從興安嶺到黃河岸,常年活躍在基層一線。

  以天為幕布,以地為舞台,是烏蘭牧騎的常態。金格日勒是土生土長的阿拉善人。這裡氣候干燥,常年風沙大,下基層演出時,風大阻路、車陷沙中的情況時有發生。在地廣人稀的內蒙古自治區阿拉善盟,牧民的聚居點動輒距離上百公裡,烏蘭牧騎隊員們往往一下基層就是十幾天甚至幾十天,風餐露宿是家常便飯。常年深入基層,個中艱辛難以想象。一代代烏蘭牧騎隊員們始終默默堅持,哪裡有牧場,歌聲和舞蹈就到哪裡。

  十幾年前的一天,金格日勒和隊友來到阿拉善盟額濟納旗演出。牧區沒有像樣的演出場館,他們就把大巴車作為背景,露天表演。演出進行到一半,風突然大了起來,裹挾著黃沙,吹得人睜不開眼睛。“有隊員問我,要不要停下來?”金格日勒知道,這風一刮可能就是一天一夜,如果推遲演出,難免會耽誤后面的演出進程。看著牧民們期待的目光,他當即決定,“堅持!”烏蘭牧騎隊員們迎著狂風放歌起舞,風沙越疾,他們的舞蹈越剛勁有力,風聲越大,他們的歌聲越高亢動情。金格日勒回憶:“演出結束,大家身上像是穿了一件沙子做的衣服。”

  今年初春,阿拉善盟烏蘭牧騎小分隊來到阿拉善右旗,一演就是半個月。26歲的小分隊隊員布日德,從小在城裡長大,這是他第一次深入牧區這麼久。時間一天天過去,網絡不暢,路途漫長,年輕的隊員有些吃不消。“平均每天演出四五場,每場之間幾個小時的車程,連續十幾天,不疲憊是不可能的。”同在小分隊的金格日勒看出了布日德的不適應。他告訴布日德:“這是每個烏蘭牧騎隊員都要經歷的。下次演出時你仔細觀察,牧民們的眼神中有一種力量,會驅散你的疲憊。”

  漸漸地,布日德明白了金格日勒所說的這種力量。“我們來到一個老牧民家裡演出,我們剛下車,天空就飄起了雨點,這在春天的阿拉善盟是很少見的。”這位牧民居住的地方,方圓幾公裡隻有他一家人。布日德至今還記得老牧民見到他們的第一句話:“你們來了,就像干旱的草場迎來了雨,這是我最幸福的一天。”那天演出,布日德格外用心。演著演著,老牧民的眼中泛起了淚花。看著流淚的牧民,布日德也鼻子一酸,歌唱的嗓音也變得哽咽。布日德說:“環境越艱苦,就說明這裡的人越需要我們,我們就越要把歡樂和藝術帶到這裡。”

  “直到今天,那奶茶的香氣還留在我的心扉”

  多年過去了,隊員們第一次在牧民家中過夜的情景,金格日勒至今記憶猶新。那是一個冬天,演出結束后已是傍晚,距離下個演出點還有約6個小時的路程。“老額吉執意留我們住下來,我們幾個隊員在一個蒙古包裡擠著睡。”夜深了,蒙古包外寒風呼嘯,老額吉把爐子燒得旺旺的。第二天清晨,老額吉熬了一鍋熱熱的奶茶。“直到今天,那奶茶的香氣還留在我的心扉。”

  隊員們臨走時,老額吉提出了一個請求,她想聽一首傳統的蒙古族民歌。但此時小分隊中的歌唱演員正在另一個嘎查村演出。“老人說,我們走后,不知道何時才能再次相見。”看著老人期盼的眼神,舞蹈演員出身的金格日勒拿起話筒,和隊員們齊聲高唱起來。“唱完后,老人拉著我們的手,不住地說‘我們的烏蘭牧騎’!”

  群眾需要什麼,烏蘭牧騎就要演什麼。自1957年第一支烏蘭牧騎在錫林郭勒盟蘇尼特右旗成立以來,一切以人民為中心,就是這支“紅色文藝輕騎兵”的不變信條。為滿足群眾多樣的文藝需求,“一專多能”成為烏蘭牧騎隊員的必備素質。金格日勒說:“能唱能跳,能演會排,懂器樂會主持,這是我們對每名隊員的要求。隻有這樣,我們才能在演員數量有限的情況下,演出時不留遺憾,更好地為群眾服務。”

  曾有人質疑:“如今網絡發達,給牧民的線下演出還有必要嗎?”金格日勒認為,隻有到最基層,才能與農牧民產生更直接的交流。“對烏蘭牧騎隊員而言,演出是情感的溝通、心靈的溝通。對居住極為分散的牧區群眾而言,面對面的演出更有著不可替代的作用。”除了文藝演出,每次下基層,烏蘭牧騎隊員們還會積極參加志願服務,送書送藥放電影,修車喂馬剪羊毛。“烏蘭牧騎不僅是文藝隊,也是宣傳隊、服務隊。”

  不深入基層,不了解基層,就無法創作出鮮活的好作品。廣闊天地,既是烏蘭牧騎隊員們喜愛的舞台,也是創作靈感的無盡源泉。駱駝的步態,胡楊的擺動,牧民趕羊的動作,都是動人的舞姿。風吹動沙丘,牧民揮動鞭子的聲音,都是美妙的音符。通過將專業知識與農牧民日常生產生活相結合,近年來,阿拉善盟烏蘭牧騎創作了音舞詩畫劇《天賜阿拉善》、民族音樂劇《阿拉善傳奇》、蒙古劇《薩吾爾登情緣》、話劇《東風呼嘯起》、舞蹈《衛拉特舞韻》《美麗的科泊爾》《美》、原生態器樂組合《戈壁漢》、歌曲《愛的承諾》《愛在阿拉善》《再唱贊歌》《等你回家》、小品《心鎖》《空巢老人》等一系列優秀作品,深受當地農牧民的喜愛。

  “我會堅持把好作品送到農牧民身邊”

  演出之余,金格日勒經常帶著年輕的烏蘭牧騎隊員看望一位老人,今年79歲的羅莫日根。羅莫日根曾是阿拉善盟烏蘭牧騎的前身——阿拉善盟民族歌舞團的團長,也是金格日勒加入烏蘭牧騎后的第一個老師。

  “我經常帶他們下鄉。”那時,小兒子尚在襁褓之中,下鄉演出時,羅莫日根就把孩子帶在身邊,“演出忙,隊員們就輪流幫我帶孩子。有一次實在忙不過來,演出結束后,發現孩子靠著手風琴睡著了。”

  羅莫日根年輕時,下鄉演出的條件比現在要艱苦得多,“團裡隻有一輛卡車,還總壞。我們下鄉時,都是隊員騎著駱駝,馬車上裝著樂器,一走就是好幾天。3月份開春時出發,8月份才能回來。”在羅莫日根的記憶中,很多牧民此生也許隻有一次機會看到烏蘭牧騎演出,所以隊員們都特別賣力,能多演一場就多演一場,能多走一家就多走一家。

  “老團長對藝術的追求深深影響著我們”,金格日勒說,“連續幾十場演下來,歌聲不減弱,舞姿不走樣。老團長常說,要把每場演出都當做第一場。”

  上世紀90年代開始,金格日勒擔負起了培養人才的任務。額日登塔娜,是金格日勒最得意的學生之一。2007年,額日登塔娜從阿拉善盟右旗烏蘭牧騎來到阿拉善盟烏蘭牧騎,開始跟著金格日勒學習舞蹈編排。

  “年輕隊員對藝術的理解也在影響著我們。”金格日勒說,“現在演出條件好了,隊員們外出學習交流的機會也多了,每個人提升的速度都特別快。”

  額日登塔娜告訴我,現在,年輕的烏蘭牧騎隊員在堅持深入基層的同時,也會積極參加各類培訓和比賽,提升業務素質。“有時候,老師還要跟我請教呢!”2016年,額日登塔娜前往國外進修,研究方向是民族舞蹈理論。“我希望,烏蘭牧騎能夠走向更遼闊的舞台,向全世界展現中國形象,傳播中華民族的優秀文化。”如今,她已經成為阿拉善盟烏蘭牧騎編創室主任,與金格日勒共同創作的《美麗的科泊爾》等節目獲得諸多獎項。

  幾十年深入基層,讓金格日勒印象最深的,就是許多農牧民群眾看到印有“烏蘭牧騎”字樣的紅旗時雀躍的樣子。“多年前,烏蘭牧騎的前輩們騎著馬、趕著勒勒車,從一個蒙古包到另一個蒙古包,所到之處,觀眾們也是歡欣雀躍。”

  2019年,《內蒙古自治區烏蘭牧騎條例》正式頒布實施,設立專項資金,支持烏蘭牧騎的事業發展。從勒勒車到卡車,再到為所有烏蘭牧騎統一配備的大客車……如今,烏蘭牧騎的演出條件越來越好,演出形式越來越豐富,覆蓋的農牧民數量也越來越多。“羅團長那個年代,幾個月才能跑遍的區域,我們現在半個月就能覆蓋到。”額日登塔娜說。

  近年來,在金格日勒的指導下,阿拉善盟烏蘭牧騎推出的大型民族歌舞晚會《駝鄉的祝福》《金色阿拉善》等已成為阿拉善盟文化藝術領域的“金字招牌”。此外,金格日勒還多次擔任內蒙古自治區文化使者,將民族文化傳播到世界舞台。

  “無論身在何方,烏蘭牧騎隊員們的心一直牽挂著茫茫瀚海,牽挂著戈壁上生活的農牧民。我會堅持把好作品送到農牧民身邊,一直到我走不動的那一天。”金格日勒說。


  《 人民日報 》( 2022年12月22日 20 版)
(責編:劉澤、張雪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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