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河調水,讓這裡連續16年不干涸
居延海 漾清波(大江大河·黑河(下))
受黑河水滋養的胡楊林,煥發出勃勃生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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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居延海連續16年不干涸,候鳥多了,額濟納綠洲的面積也增加了……黑河調水工作啟動以來,累計輸入額濟納綠洲的水量為132億立方米,曾被視為風沙策源地的額濟納旗,又恢復了生機。
一開腔,濃濃的四川口音就表明了廖雲坤不是內蒙古本地人的事實。一個川妹子,為啥來內蒙古阿拉善盟額濟納旗巴彥陶來蘇木定居,還當上了昂格茨音陶來嘎查的黨支部書記?令人好奇。
“因為喜歡這裡天大地大,20多年前,我選擇留在這兒。近些年,黑河年年有水,胡楊越長越好,旅游收入逐年提高,我要帶著農牧民一塊兒賺錢。”廖雲坤干脆利落的話語,透著她爽快的性格。用她的話說,黑河水帶來了好生態,成為當地人增收致富的幸福之源。
截至3月27日,黑河調水工作啟動以來,累計輸入額濟納綠洲的水量為132億立方米。東居延海連續16年不干涸,額濟納綠洲、天然胡楊林面積持續增加。
斷流,綠洲消逝
1991年,23歲的廖雲坤第一次踏上額濟納旗的土地。僅用了3個月時間,她就作出了一系列很需要勇氣的決定:閃婚、遷戶、定居——她嫁給了當地的蒙古族漢子茹吉剛,成了昂格茨音陶來這個農業嘎查的一名普通農民。
一家4口、9畝地,隻夠填飽肚子,丈夫就在附近的螢石礦山開拖拉機貼補家用。雖說日子過得緊巴,可勤勞的廖雲坤一點不覺得苦。
但她到額濟納旗時,恰逢黑河斷流。1992年,東居延海完全干涸。沙塵暴肆虐,行事果斷的廖雲坤開始質疑自己當初遷居的決定,“說實話,日子苦點累點都不算啥,但沙塵刮起來,兩個人站對面都看不見。緊閉門窗,桌上地上也到處是細沙。有一次,我真是受不了了,蹲在沙地上眼淚止不住地掉。”
歷史上,額濟納旗曾森林茂密,水草豐美。新中國成立初期,黑河額濟納段還是常年流水,每年流入水量在10億立方米左右。那時,額濟納河下游的西居延海、東居延海堪稱“大漠雙璧”。出生在東風鎮額肯查干嘎查的烏日嘎告訴記者,在她小時候,黑河汩汩流淌,草原碧綠豐美,“我父母趕著駱駝過河,水能沒過駝峰”。
隨著時間推移,黑河下游河道逐漸斷流,西居延海、東居延海缺少黑河水注入,分別於1961年和1992年完全干涸。這也是額濟納旗生態惡化的起點。
20世紀80年代到2000年前后,額濟納綠洲范圍內,植被覆蓋度大於70%的林灌草甸草地減少約78%,草本植物從200多種減少到80余種﹔原有的26種國家級保護動物,9種消失、10余種遷移他鄉。黑河斷流帶來的生態惡果,並不局限於額濟納綠洲。隨著綠洲加速向荒漠化逆轉,大風卷積著額濟納的黃沙一路向東。2000年初,我國北方地區連續8次遭受大規模沙塵暴襲擊,影響涉及國土面積200萬平方公裡。
拯救額濟納綠洲,迫在眉睫。
調水,重獲生機
鄧銳清今年33歲,在他的記憶中,到干涸的黑河河灘上玩沙子,佔據了他不少的童年游戲時光。
他的父親鄧吉友當了一輩子水利干部。為了水,鄧吉友讓兒子鄧銳清學了水利。大學畢業后,鄧銳清回到額濟納旗水務局工作。如今已是旗水務局副局長的鄧銳清,干起工作來,再也不像父親當年那樣艱難了。“因為國家實施黑河干流水量調度和全流域水資源統一管理,水的問題解決了,現在我們的工作重點,主要是怎麼把水利用好。”鄧銳清笑道:“現在我再想帶著孩子去河灘玩沙子,已經不行了。因為河道有水,人早就走不進去了。”
“這些年來,進入額濟納綠洲的水量累計132億立方米,累計灌溉面積超過1400萬畝。特別是近4年,連續每年達到110萬畝。東居延海連續多年碧波蕩漾。”鄧銳清說。
濕地是沙漠的眼睛。隨著黑河再次在沙地上匯成居延海,2010年,額濟納旗成立居延海濕地保護管理中心。那年,范建利被任命為中心主任。但他知道,這工作不好干。
“當年,我們監測到的鳥類隻有14種、4000多隻,很多過去常見的鳥類已經在這裡絕跡。”他說:“當時我們期盼著調水能繼續、持續實施,這對於額濟納太重要了。”
多年后,讓范建利當年最擔心的常年斷流再未發生。在黑河的滋養下,額濟納綠洲面積增加近200平方公裡,天然胡楊林面積由39萬畝增加到45萬畝。東居延海水域面積常年維持在40平方公裡,湖區棲息鳥類達95種、6萬多隻,其中90%以上是候鳥。
轉變,蓬勃向上
巴彥陶來蘇木烏蘇榮貴嘎查,是額濟納旗胡楊林核心區典型的牧業嘎查。2010年,牧民嘎拉朝魯開始把飼養的260隻羊逐步減少。到2016年,他家的1.1萬畝草場實現完全退牧。2017年,他又將100畝耕地全部退耕。對於嘎拉朝魯來說,生態環境的改變,讓他家世世代代賴以生存的放牧生活方式,徹底發生了轉變。
回想起20年前,因為草場干枯、牲畜吃不飽,隻要上游河道放水,就要一連幾個晝夜守在水渠旁“搶水”。48歲的嘎拉朝魯說:“那種生活太苦了,一年到頭拼命干,但怎麼干都富不起來。”嘎拉朝魯說,生態最差的時候,他家1.1萬畝草場,有8000多畝都成了寸草不生的戈壁。牲畜因為吃不飽,接下的羊羔體弱多病,“有一年接了100隻羊羔,才成活20多隻”。
黑河實現調水以來,河流越來越豐盈,得到滋潤的胡楊林裡,小樹苗不斷萌發,吸引越來越多的游客前來觀光。嘎拉朝魯也告別了放牧為生的生產生活方式,轉而以退牧退耕補貼和旅游收入維持家用。繁重的勞動減輕了不少,年收入也在10年間增長了10倍,達到20多萬元。
2018年,額濟納旗旅游人數突破700萬人次。2019年,截至10月20日,旅游人數達到760.9萬人次。生態環境的持續改善,讓來這裡的游客越來越多。
2017年,廖雲坤聯合嘎查裡7個要好的姐妹,成立了“七心齊意”旅游合作社。她們利用新農村建設蓋起的新房子搞旅游,當年就接待游客2000人次,純收入20多萬元。
2019年,合作社已有88戶社員。過去持觀望態度的農牧民,看到新的增收前景,都主動修繕房屋,擴大接待能力。“要說讓我當嘎查支部書記,真是有點趕鴨子上架。”廖雲坤說:“但是,大伙兒信任我,帶領他們致富,我是認真的。你看,我們的日子越過越好了!”
《 人民日報 》( 2020年04月22日 13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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