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草票”带来的变化

九月的达茂草原,已染上淡淡的金黄。苍穹之下,蜿蜒的土路如一条褐色绸带,飘向天际。9月10日,记者沿着土路去往达尔汗苏木阿拉腾图格嘎查,耳边唯有风掠过草尖的沙沙声,直到一阵规律的电机嗡鸣声打破宁静。
蓝顶棚圈在无垠的绿色中格外醒目。牧民马希布和正站在崭新的自动喂料机前,看着碎草均匀地喷洒进料槽。他沾满泥土的靴子踩在刚刚铺设的石墨烯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回响。“以前这个时候,我最少要忙活两三个小时准备饲料,”他抹了把额头的汗,嘴角却带着笑意,“现在按个按钮,十分钟就完事。”
院子里,不锈钢搅拌机在阳光下闪着银光,恒温槽里的水冒着丝丝热气,智能监控摄像头缓缓转动着。这些现代化设备与远处的传统蒙古包共同构成了传统与现代交融的独特景观。
“这些都是‘草票’项目带来的变化,”马希布和的声音里透着自豪,“以前哪敢想我们牧民用得上这些高科技?”
变化的不仅是设备。在马希布和家百米外,邻居呼和正通过手机APP查看羊群动态。屏幕上,二百多只羊正悠闲地走向饮水点。他轻点屏幕,远处的恒温水槽开始自动注水。“成了,足不出户就能放牧。”他笑着展示手机界面,“我现在可是智慧牧民了。”
这场变革的核心,是一张看似朴素却充满张力的概念——“草票”,它不仅仅是一张纸,更是连接传统牧业与现代经济的桥梁。将低效牧场经营权流转给国有企业后,牧民获得的这张收益权凭证,正在悄然改变草原的发展逻辑。
“草票”的本质,是对草原生态系统服务进行价值量化、权证化和金融化的制度探索。它将低效牧场经营权流转给国有企业,牧民则获得一张象征收益权的凭证。这张“票”,不仅意味着草场的使用方式发生了改变,更标志着草原从传统生产资料逐渐转变为可定价、可流通、可抵押的生态资产。在这一过程中,“无价”的生态效益——如碳汇、水源涵养、生物多样性维护等,开始通过市场机制进入经济循环,成为可被识别和兑现的“有价”资源。
2024年1月,内蒙古自治区林业和草原局确定达茂旗为首个“草票”试点旗;2024年12月6日,全国首张“草票”在达茂旗发行;2025年3月30日,达茂旗草票办正式成立;2025年4月28日,首笔基于“草票”抵押的贷款成功发放……
在达茂旗草票办的办公室里,地图上标注的试点区域正在逐步扩大。工作人员指着卫星图解释:“你看,这四户试点牧场的植被覆盖率,相比去年同期提高了12%。这就是‘以草定畜、科学精养’的效果。”
金融活水的注入让这场变革更加深入。首笔120万元的“草票”抵押贷款,不仅帮助呼和将羊群从几十只扩大到200多只,更重要的是激活了草原生态资源的金融属性,真正体现了“草票”制度创新性。“从来没想过草场能变成流动资金,”呼和抚摸着新生的羊羔感慨道,“现在不仅有了扩大养殖的本钱,还能拿到草场流转租金、劳务费和增值分红。”
牧民马希布和与呼和的生活变化,折射出“草票”试点所带来的多重效益:劳动强度降低、养殖效率提升、收入渠道拓宽,更重要的是,他们开始以一种新的身份参与草原治理——“生态守护者”与“现代牧业经营者”的双重角色在此交汇。
当秋风再次掠过达茂草原,那里回荡的不再只是传统牧歌的旋律,还有一场关乎未来生存与发展方式的思考。“草票”,这张小小的凭证,承载的或许正是绿色转型时代中最具思辨性的课题:如何让自然的价值被看见、被尊重、被兑现,从而真正实现“生态美、产业兴、百姓富”的有机统一。(记者 蔡冬梅 通讯员 赵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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