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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河脈動潤綠洲

——黃河文化系列報道之五

2024年04月23日09:34 | 來源:內蒙古日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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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河套地區在黃河的時空發展史中,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黃河一瀉千裡、綿亙萬年,始終桀驁不羈、難以馴服,在這裡卻“黃河百害,唯富一套”﹔明明處於中國北方干旱少雨的荒漠地帶,卻水網縱橫、宛若江南。

這是大河之功,來自大自然與黃河母親的獨有賜予,但更重要的,則源於人類自身的拼搏、實干與智慧。

千百年來,這片土地上的人們,探索規律、順應自然,進而科學利用、奮力改造自然,與大自然相互“成就”、和諧共生,用縱橫水網“編織”浸潤出中國北方干旱荒漠化地區一片稀有綠洲。在此期間,不僅形成了內涵豐富的獨特精神內核,也讓河套地區在浩瀚廣博的黃河文化中,呈現出獨一無二的文化圖景。

大河之功:從古湖盆地到天賦河套

“正是河套平原稀有獨特的地理構造,為河套灌區奠定了天然稀有的地理基礎!”內蒙古河套灌區水利發展中心文化處文化科科長趙志剛說,他向記者講述了河套地區黃河的演變史。

是什麼創造了河套的“稀有”與“獨特”?

在黃河未形成之前,廣袤的河套平原為一處大型古湖盆地。之后,隨著地球板塊運動,喜馬拉雅山脈、青藏高原不斷隆起,中國西高東低的地勢形成,黃河流域彼此獨立的各古湖盆開始泄出、流淌與交匯。大約在10萬年至1萬年前,發端於青藏高原的滾滾洪流終於沖破重重障礙東流入海,一條完整而年輕的黃河由此誕生。

“河套”地名由來眾說紛紜,有一種說法是:古黃河在河套平原西南端分岔為南北兩條河,其中南河為支流,沿著河套平原南端向東流去﹔北河為干流,受陰山山脈的阻擋,繞著河套平原的西、北、東端轉了一個大圈后,與南河交匯繼續行程。因為被南北支、干流完全圈套起來,這片平原得名“河套平原”。后來,由於烏蘭布和沙漠不斷向東侵襲壅堵,最終使北端的古黃河干流被迫改道南移,遷移至現在的河套平原南端。這一重大的改道事件,大概發生在1850年前后。

“這種地理構造極為罕見,是大自然與黃河對河套平原的莫大恩賜。”趙志剛說,由於河套平原西高東低、南高北低的地形地貌特點,再加上南有黃河干流可以便利引水、北有黃河改道后遺留下的故道可以便捷排水,為日后建設一首制七級灌排配套的大型河套灌區,奠定了天然的地理基礎。趙志剛介紹,正是擁有這樣天然的地理條件,才促成了河套平原的繁榮興盛,這也是今日“天賦河套”品牌概念的來源之一。

“憶往昔,秦漢戍而北魏墾,非唯地利﹔唐勸耕而清疏浚,亦賴人勤……”位於巴彥淖爾市臨河區的黃河水利文化博物館的館賦,清晰描繪了河套灌區2000多年的開發史。

千百年來,這片土地上的人們始終沒有停止探尋腳步。史料記載,秦始皇時,遷3萬戶開墾河套,“黔首自食其田”,開始了河套灌區第一次大規模水利開發﹔漢武帝時,“募民徙朔方十萬口”,出塞入套開荒種地﹔唐貞元年間,“鑿咸應、永清二渠,灌田數百頃”﹔清光緒年間,王同春開鑿八大干渠,灌溉面積6.67萬公頃……

經過歷代特別是近代以來大規模開發,河套逐漸成為渠道縱橫、田疇相連、桑麻遍野的膏腴之地。如今,河套灌區內原有的古代水利工程少有實物保存,但卻留下許多治水技術和灌溉經驗,以及水利詩詞歌賦、民間故事等,成為珍貴的水利文化遺產。

精神源起:能繞地球赤道一圈半的縱橫水渠

今天的河套灌區,東西長250千米,南北寬約50千米,擁有七級灌排渠(溝)道共計10.36萬條,各類建筑物18.35萬座。假如將阡陌縱橫、密如蛛網的渠溝首尾相連,可以繞地球赤道一圈半。

新中國成立后,一系列大規模水利工程建設,使河套灌區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僅成為名副其實的“米糧川”,也凝聚起偉大的治水精神,為璀璨的黃河文化注入新的精神內核。

在這個全世界首屈一指、亞洲最大的一首制自流引水灌區內,黃河水通過渠首和1條總干渠自西向東引入灌區,再經過密密麻麻的供水和排水系統匯入烏梁素海,最后退入黃河,完成灌溉使命。

“河套灌區內的七級引水工程體系,宛如人體內的動脈供血體系,為整個灌區引入新鮮的黃河水﹔七級排水工程體系則像人體的靜脈回血體系,有效解決著灌區的洪澇排水問題。”趙志剛形象比喻,整個河套灌區如同一個同時擁有動脈和靜脈系統的有機生命體,將黃河水源源不斷輸送到每一塊土地,潤澤生靈萬物。

浩瀚工程,出自幾代人、數十年的接續奮斗——三盛公水利樞紐工程和總干渠工程,數萬人參加建設﹔開挖全長248千米的總排干溝,15萬人日夜奮戰﹔不斷拓展的“毛細血管”溝渠,已無法計算究竟有多少人參與建設,付出過多少血汗青春。

1967年夏,經過10年艱苦建設,包括三盛公水利樞紐、總干渠渠道,以及總干渠分水樞紐工程等在內的一首制引水工程體系建設完成。“這相當於在河套大地上再造了一條擁有現代化樞紐的‘引水黃河’,也像黃河母親誕生下一條‘兒女河流’,當地老百姓直呼其為‘二黃河’。”趙志剛說。

在以“二黃河”工程為代表的河套灌區建設中,涌現出無數可歌可泣的人物,展現出不畏艱辛、無私奉獻、勇往直前的艱苦創業精神。

在野外工地干活,一些破房、牛棚、羊圈,甚至狗窩、兔窩成了人們的棲身之所。如果連這些都沒有,他們便在向陽的土坡上挖一個大坑,上面用柴草、泥土覆蓋,地面鋪些小麥秸稈,便安了“家”。飲用水都是就地解決,有井水吃井水,沒有井水就吃衛生條件很差的渠水﹔每頓飯不是幾個硬邦邦的窩頭,就是用糜米、土豆、白菜葉熬成的菜粥。

盡管條件艱苦,人們卻干勁十足。烏拉壕村的高步升老人當年力氣極大,在開挖“二黃河”時,他硬是將一根10厘米寬的擔杖挑斷。老人回憶,當年干活時他的后背經常流著一股指頭粗的汗水,衣服總是濕漉漉的。夕陽西下,收工令已發,人們卻不願停下手中的活計,而是將最后一擔土裝滿壓實運到渠堤之上。他們將這最后一擔土稱為“英雄擔”,每天都在暗暗較勁,看誰裝得最滿最實。天寒地凍,為了挖最難挖的泥水方,人們把小腿泡在冰水裡干活,許多人為此落下關節炎的毛病……憑借鍬挖肩挑小車推,河套人民硬是完成了“當驚世界殊”的歷史壯舉,創造了黃河流域最大的引黃灌區。

回望歷史,在河套平原發生過的那一個個感人至深的動人故事,那一曲曲氣壯山河的豪邁凱歌,將始於“大禹治水”、千百年來流淌在中國人血液裡的治水精神進一步發揚光大,並賦予新的內涵,為流淌千古的黃河文化書寫了一幕精彩絕倫的壯麗篇章。

歷史假想:如果沒有河套灌區

行走在河渠縱橫的河套灌區,綠樹成蔭、沃野千裡、鷗翔水美。眼前的美景令人不禁遐想,如果沒有河套灌區,會是一副怎樣的景象?

不妨作一番歷史假想。

如果沒有河套灌區,這段黃河難以安瀾。黃河“善淤、善決、善徙”,歷史上“三年兩決口、百年一改道”。在沒有採用一首制之前,河套灌區直接從黃河多口引水,常常出現“天旱引水難,水大流漫灘”現象。採用一首制即一個口子引水后,河套灌區成為黃河中上游流域最大的泄洪區,“二黃河”就是其中最大的泄洪通道。

如果沒有黃河灌區,物產豐饒的“塞北糧倉”無從談起。大型水利工程,將河套人民旱澇保豐收的夢想變為現實。古時,這裡灌溉面積僅有數十萬畝,糧食年產數百萬斤﹔新中國成立前,發展到300萬畝,糧食年產3億斤﹔如今,已擴大到1150多萬畝,糧食年產約60億斤,供應全國甚至出口海外。

如果沒有河套灌區,更不會有這片荒漠上的稀有綠洲。從衛星雲圖上看,河套平原的四周都是荒漠地帶,唯這一片綠意蔥蘢。這裡西接烏蘭布和沙漠,年均降水量不到200毫米,年均蒸發量卻超2000毫米。通過萬千渠道,水潤河套,使不毛之地植被茂盛,森林覆蓋面積達21%,不僅阻止了烏蘭布和沙漠東侵腳步,還為京津地區筑起重要生態屏障。

歷史不能假設,千百年來,河套人民通過持續不斷的水利開發,用血汗與智慧創造了歷史奇跡。河套地區2000多年的經濟社會發展史,就是一部由黃河水流淌出來的水利開發史,也是一部伴隨著水利工程建設綿延不衰的水利文化史。

精神是文化的內核。

河套水利文化中,既包含“敢想敢干,苦干實干,干成干好”的治水精神,也涵蓋了探索規律、循法自然的科學精神,以及中國人流傳千年的尊重自然、順應自然,在改造中保護、與大自然和諧共生的生態文明理念,是黃河文化的重要組成。

今天,河套灌區已走上信息化、智慧化之路。現代化,是河套灌區的未來,也是河套灌區的使命。

在河套灌區水量信息化監測中心,50米長的數字牆上清晰地顯示著河套灌區實時監控視頻,1000多個採集節點源源不斷將水位、流量、氣象等數據輸送而來。信息化,正在不斷提升河套灌區精細化管理水平,促進水資源綠色高效利用,續寫著人水和諧新篇章。

水脈牽系著文脈。對於河套水利文化的挖掘整理工作,正在抓緊進行中,近年來,灌區興建起黃河水利文化博物館,出版推出大量書籍、紀錄片以及電視劇等,不斷推進文化建設,提升河套水利文化的影響力和知名度。

長河脈動,千古不息。

2019年9月4日,在第三屆世界灌溉論壇和國際灌排委員會第70屆執理會全體會議上,內蒙古河套灌區被收錄為世界灌溉工程遺產名錄。各國專家盛贊其為“具有生命力的活的遺產”,具有“可持續性灌溉的智慧”。

作為人與自然和諧共生的典范,千年基業——河套灌區,在留給未來的寶貴財富中,不僅有物質的,也有精神的……(記者 許曉嵐)

(責編:劉澤、張雪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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