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盛魁博物館外景。

歸化城外的駝隊。

當年歸化城舊城北街。

　　內蒙古博物院展出的當年晉商使用過的物品。馬立明 寇寧 攝

大盛魁商號。

　　興於17世紀末，途經今中、蒙、俄三國的萬裡茶道，是一條以茶葉貿易為主的國際商道，沿線覆蓋200多座城鎮，歸化城（今呼和浩特市）即為其中之一。

　　大盛魁是晉商開辦的中國清代最大的跨國貿易商號，初建立於山西右玉殺虎口，后將總部遷入歸化城。大盛魁擁有當時世界上最大的跨國交通團隊，開辟了聞名中外的茶葉之路，商業版圖橫跨亞歐大陸，締造了數個中國商業史的“創舉”。

　　作為萬裡茶道上的“華商旗艦店”，大盛魁不僅促進了中原與蒙古國、俄羅斯的早期貿易，而且加強了中原與蒙古國、俄羅斯的文化交流。它的成功經營，堪稱是中蒙俄貿易的一座裡程碑，書寫了中國歷史上罕見的商業貿易傳奇，也對內蒙古經濟的發展起到了促進作用。

　　旅蒙晉商書寫茶路傳奇

　　萬裡茶道的繁榮極大地刺激了我國北方經濟的發展，一個個與茶道貿易相關的城鎮、商號票號、驛站旅館、寺院廟宇都迅速興盛繁榮起來。作為萬裡茶道上蒙古高原通往中原地區和西伯利亞的轉運樞紐，歸化城（今呼和浩特市）商業日漸繁榮，逐漸發展成為功能健全的商業城鎮。

　　歸化城，蒙古語為“庫庫和屯”，明萬歷初賜名“歸化”。清代屬山西省，雍正元年置歸化城廳，為北方各部的“互市”之所。一些從事對蒙、俄貿易的“旅蒙商”通過一點一滴地打拼，漸漸成就了一番事業。這些商人大多為晉商，也有部分來自河北、北京和天津的商人，“以行商坐商相輔而行”，成為萬裡茶道上對蒙俄茶葉貿易的主要推動力量，大盛魁商號是眾多商號中的翹楚。

　　康熙年間，山西太谷縣武家堡的王相卿、祁縣祁城村史家巷的史大學、祁縣城內義井巷張杰抓住商機，與另外幾個當地人在殺虎口開了個商號，稱“吉盛堂”，康熙末年改名為“大盛魁”。大盛魁的總號最初設在烏裡雅蘇台和科布多，烏裡雅蘇台全稱“烏裡雅蘇台統部”，是清代統領漠北諸部的軍政機構。

　　以歸化城為起點，通向漠北的商路有3條，其中流量最大、最有名的是歸化通往烏裡雅蘇台的通道，這條商道全程約5320公裡，總共60站段，呼和浩特的老輩人習慣把烏裡雅蘇台稱作“前營”，把科布多稱作“后營”。如今的烏裡雅蘇台是蒙古國的一座城市，經濟地位十分重要，它是萬裡茶道培育起來的一座城市，在萬裡茶道通商之前，這座城市是不存在的。

　　當時，烏裡雅蘇台、科布多兩地櫃上的店員，在櫃上住上3年，學會蒙古語以后，就組成若干小組到草原上的蒙古包售貨。到了同治年間，大盛魁看到茶、煙銷路好，為了適應當地牧民的口味和運輸上的便利，與茶商、煙商一起制出“三九磚茶”和“祥生煙”。而且越做越精細，頗受當地居民歡迎。

　　19世紀初，大盛魁的總號遷到了歸化城，除了廣袤的北方地區，大盛魁在京、津、滬、杭、晉、冀、魯、豫、湖、廣等省區都有了分支機構、小號和坐庄人員。其鼎盛之時，擁有員工近萬人，國內外分號82家，駱駝2萬多峰。“以茶為媒”，經營范圍“上至綢緞，下至蔥蒜”，經商足跡遍及全國以及蒙古國烏裡雅蘇台、庫倫（今烏蘭巴托）及俄羅斯西伯利亞、恰克圖、莫斯科等地，雄踞塞外而傲視天下。

　　大盛魁資本十分雄厚，資產超過白銀1億兩，聲稱其資產可用50兩重的銀元寶鋪一條從庫倫到北京的道路。大盛魁商號3年分紅1次，鼎盛時期，每股分紅可達1萬余銀兩。歷史上評價大盛魁是“雄踞塞外三百載，橫跨歐亞九千裡”。當時還有一種贊譽為：“一個大盛魁，半座歸化城”，這就是“大盛魁”的真實寫照。

　　我國最早出現的股份制企業

　　一條扁擔、兩個貨箱、一塊石頭、一碗稀飯……這是大盛魁宗祠前擺放的4樣傳家寶。

　　大盛魁建立了完善的企業內部管理制度，以誠信契約構建著客戶數據庫，同時不忘社會責任，為當地百姓作出了貢獻﹔實行“一本一利”，免去客戶因長期還不上欠款而需支付的高額利息，堪稱一大創舉。

　　萬裡茶道(中國)協作體副主席、內蒙古著名作家鄧九剛介紹，大盛魁傳下來最關鍵的“商業經”，是創建公司制、股份制、合伙制等企業制度以及最早的跨國貿易雛形。“從3個生意人合伙做買賣開始，就形成了股東制雛形，后又形成了股東大會制度，可以說是我國最早出現的股份制企業，比國外早了200多年，值得我們深入研究。”

　　大盛魁創業之初，就建立了以“人力股”（給企業骨干入股）為基礎，結合“財神股”（公積金雛形）、“永遠身股”（給3位創始人入股）和“狗股”多種形式的股份制。在整個商號的規章制度裡，每年都會吸納一部分紅利作為財神股裡的風險金，創始人隻能獲取3年一分紅的頂身股，學徒會根據能力大小分到頂身股，這也是現代企業裡的“員工股份制”。

　　大盛魁稱雄270年，離不開勤勞質朴、誠實守信、創新思變的傳統。當3位創始人相繼離世時，他們開拓了外姓人繼承商號的先河。大盛魁不是姓王、史、張，而是姓“大”。歷史上，大盛魁大掌櫃都是商業奇才，山西右玉殺虎口人秦鉞接管大掌櫃時，救災牧民，給他們提供干草，為大盛魁的組織、制度、經營、管理等各方面作出巨大貢獻。

　　搭建交融互鑒平台

　　隨著大盛魁的發展，與其商業貿易密不可分的駝運也隨著商業的展開而逐漸發展繁榮起來。

　　在歸化城，不僅有專職運輸的駝夫和駝隊，也有集跑行商與運輸於一體的駝運組織，比如大盛魁、興盛魁等大的商號就有自己的駝隊。到了雍正年間，駝運己經成為旅蒙商以及西北地區商業運輸最主要的運輸方式。

　　據著名的史志學家劉映元先生記述，呼和浩特在清代某一個時期擁有16萬峰駱駝，這個數字顯示的是龐大的運力。而著名歷史學家盧明輝先生在他的著作中記載，歸化城在清代某個時期曾經擁有駱駝多達20萬峰。

　　專營駝業運輸的商號有萬盛泰、昌盛源、義和榮、元盛昌、興盛義昌瑞、福德堂、和盛公、福盛魁、萬有堂、德厚堂、貴元堂等。他們每個商號擁有的駱駝多則七八百峰至數千峰，少則百余峰至二三百峰。還有多個商號聯合成立駝業運輸公會，名為集錦社。駝隊由訓練有素的駝人率領，這就是頗具傳奇色彩的“駝頭”。貯藏8年以上的大盛魁酒就被稱作“駝頭酒”，並流傳至今。

　　駝隊跋山涉水、離鄉背井、闖蕩市場。他們往返於萬裡茶道，奔波於大漠之北，以“誠實守信，義利並舉”的商業精神，稱雄商界，使“誠信利”成為華商的金字招牌，鑄成華商的精神之魂。

　　駱駝商隊還有一個關鍵的貢獻就是各民族攜手並肩，認真地經營。華商開拓國際商道，各民族以信用為背書，政策親民，誠實本分。講究契約精神，才是做生意最好的通道。

　　大盛魁歷任掌櫃和伙計中，祁縣人最多。當年歸化城有代表性的駱駝村，匯聚著養駱駝、拉駱駝的人，在祁縣也有著聞名於世的駱駝村。在今呼和浩特舊城的印跡裡，還可以看到山西票號支號“日昇昌”，當然，更有被稱為旅蒙商“三大號”創下的大盛魁、元盛德、天義德。

　　中國商業史學會副會長、萬裡茶道專業委員會主任張維東說，以大盛魁為代表的中國商人為中國茶葉的國內外貿易乃至茶產業發展作出了巨大的貢獻。一是創造了“總號經濟模式”，企業的最高決策層即東家與大掌櫃坐陣總號，運籌帷幄，統攬全局，各分號在外獨立自主，靈活經營﹔二是創造了茶票業兼營模式，實現了商業資本和金融資本的有機結合。

　　循著駝道的足跡，大盛魁的分號遍布內地各省，上萬名員工將福州、杭州、漢口等地的茶葉、絲綢和各種商品運到歸化城，再從歸化城出發，西至新疆喀什，北往蒙古國、俄羅斯、歐洲各國開展貿易，開辟了聯通亞歐大陸的商貿之路。

　　大盛魁的繁榮，帶動了歸化城的發展，不同的文化、生活習俗在這裡交融匯聚,加快了當地商貿經濟的發展，促進了各民族共同繁榮進步。（文/內蒙古日報社融媒體記者 武峰）

　　參考資料

　　1.《回望駝城》《茶葉之路》，鄧九剛著。

　　2.《呼和浩特市商業志》，1987年。

　　3.《歸化城老街巷》，曹建成、邢野著，內蒙古大學出版社。

　　4.《晉商興衰史》，張正明著。

　　5.《綏遠通志稿》六十九卷。

　　6.《歸化城廳志》。

　　7.《大盛魁的跨國貿易》,楊東曉著。

　　8.《大盛魁傳奇往事》，趙劍楠著。

　　◆呼和浩特市歷史研究者曹建成對此文圖給予大力支持。

　　（圖片除署名外均由呼和浩特市文旅局提供）

分享讓更多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