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我們驅車前往阿爾山國家森林公園。路上一片漆黑，隨著夜幕降臨氣溫也急劇下降，想起南方這個季節還穿著短袖吹著空調，頓時有些恍惚。

朋友下車去買票，我也准備下車動動腿腳。車子四周黑黝黝，樹木在濃稠的夜色裡只是一堆剪影。但星星卻分外明亮。這些星星比我孩提年代所見的還要多，還要明亮，每一顆都是如此耀眼，如鑽石一般鋪滿了天際。

這一晚我們入住天池鎮，因為有了燈火，當我再一次抬頭仰望天空時，星光黯淡了許多。也許是人間的煙火拉開了天和地的距離，在歲月的長河裡，人們將燈火越點越亮，當燈光變得五彩斑斕時，我們也漸漸地遺忘了頭頂的夜空曾是多麼光彩奪目。

隔天醒來，陽光溫和地洒在這片土地上。地上露珠點點，細草軟綿綿地貼伏在木柵欄上。時間尚早，我們驅車前往烏蘇浪子湖，據說運氣好的話，可以看到湖面上縈繞的霧靄。但是，當我們看到陽光明晃晃地照在山坡上時，就知道已錯過了看霧的最佳時間。不過，就算沒有晨霧，如鏡的烏蘇浪子湖也美得令人驚艷。

走上駝峰嶺天池木棧道，兩邊矗立著挺拔秀麗的落葉鬆，這是我第一次近距離觀察落葉鬆，每一棵都是如此纖細，卻又充滿了力量。正因為落葉鬆的獨特，被樹木包圍著的駝峰嶺天池也顯得深邃而富有詩意，碧綠的湖水如同寶石鑲嵌在叢林中。誰曾想到這一潭水竟是高位火山口湖，在數十萬年的時光中，這裡的礁土盛出了瑩瑩綠光，生命再次蓬勃。

阿爾山大峽谷是火山爆發后形成的。熔岩石礁黑一片，陽光下折射出堅硬而富有質感的光芒。我不知道這些植物花了多少時間在這片礁石上生長，此刻已有了淺淺的紅，淡淡的黃，如同花朵次第綻放。

抵達杜鵑湖已是正午時分，強烈的陽光照得眼睛都睜不開，但眼前的湛藍還是有相當的視覺沖擊力。這是個火山堰塞湖，火山噴發的熔岩在流動中堵塞了哈拉哈河而形成湖泊。湖面遼闊，湛藍的天空倒映在水裡，對岸的落葉鬆成了隔開水與天的一條縫隙。周遭有熔岩陷谷，植被茂密而雜亂地覆蓋著。若是春天到來，岸邊會開滿杜鵑花，這也是杜鵑湖的由來，是杜鵑湖的另一種色彩。

看不凍河的早晨，太陽還沒照耀在這片土地上。蜿蜒的河道在山林間穿梭。據說，就算在零下30攝氏度以下，不凍河河面上仍然會霧氣升騰，流水潺潺。現在並不是看不凍河的最好時間，河面上只是籠著一層薄霧，因為雲層過厚，陽光也只是微露了下臉就消失了。有幾頭牛在水中悠閑地吃著水草，在見到我們這群陌生人時，不急不躁，好像我們如同周遭的樹木一樣都是靜默的個體。

沒有看到最美的日出，也沒看到最好的日落，奔波在旅途的人總會留有小小的遺憾，為下一次到來留個借口。而我們會在一片落葉，一聲鳥鳴中汲取時光的印跡，就像落葉鬆點亮了阿爾山，杜鵑湖倒映了整個天空，我們穿行於山林和一片星輝相遇。

《 人民日報海外版 》（ 2022年07月28日   第 11 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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